收藏来自 fernvenue 老师的摘抄
一番铜臭交易之后,心中那点“昔我往矣”的淡淡离愁,也便没了踪影,倒省了很多苦情文章。
“就算失败,我也想知道,自己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。”
原来做个恶官悍吏,效果竟堪比修道,简直可以当场飞升。
知识学了不少,但有用的一点也没有。
李善德狼吞虎咽,一口气吃了六个,自己在路上几乎被颠散的三魂七魄,这才算尽数归位。
他陪着女儿玩了好一阵双陆,又读了几首骆宾王的诗哄她睡着,然后拉着夫人进入帷幄,开始盘点子孙仓中快要溢出来的公粮。这个积年老吏查起账来,手段实在细腻,但凡勾检到要害之处,总要反复磨算。账上收入支出,每一笔皆落到实处方肯罢休。几番腾挪互抵之后,公粮才一次全数上缴,库存为之一清。
这一刻,古来谄媚之臣浮现在李善德背后,齐齐鼓掌。
在花狸眼中,右相这块银牌不过是块磨牙石头,可在别的人眼里,却比张天师的请神符还管用。
雪片一样的文牍汇总到广州城里,让李善德一天要工作七个时辰才应付得了。他在墙上画了一条横线代表驿路,每一处驿站配置完毕,便划一根竖线在上头。随着五月十九日慢慢逼近,竖线与日俱增,横线开始变得像是一条百足蜈蚣。
可无论坐骑跑得有多快,李善德都无可避免地,在自己的良心上发现一处黑迹。
一匹疲惫的灰色阉马在山路斜斜地跑着,眼前这条浅绿色的山路曲折蜿蜒,像一条垂死的蛇在挣扎。粘腻温热的晨雾弥漫,远方隐约可见一片高大雄浑的苍翠山廓,夸父一般沉默峙立,用威严的目光俯瞰着这只小蚂蚁的动静。
他吃力地从怀里拿出一轴泛黄的文卷,就这么靠着石碑,入神地看起来,如老僧入定,如翁仲石像。
那些愿为我粉身碎骨的小家伙们都不吭声了,因为这次真的可能粉身碎骨。
女儿开心地一口吞下,甜得两眼放光。